笑春风

十四

　　

　　天才微微亮，就有蝉鸣鸟叫互道早安。草薙醒来时，十束还在他怀里，脸上有被他睡衣扣子印出来的痕迹，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安分转动，似乎已经醒了却又自我催眠仍在梦中，他晓得他并不需要睡眠，可是这一刻，闭着眼睛贪图清晨被窝的十束，就像从前任何一个平凡的赖床的周末，美好而让人留恋。

　　草薙动作极轻微地坐起来，伸手帮十束重新掖好半夜踢掉的被子，理了理他因为半趴着睡而盖住脸颊的刘海，这么多年，他这些习惯还是没半点改变。之后轻手轻脚起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悄悄下楼往厨房走，准备做起早餐。

　　谁知老爷爷比他更早，正在院子里做简单的躯体舒展。

　　“起得很早啊，年轻人。”

　　“老爷爷见笑，您更早。”

　　“人到了一定年纪，生物钟对白天和夜晚的感应会变敏锐，你以后就知道了。”

　　“有类似体会呢，现在就已经没法像上学时那样熬夜了。”草薙自嘲道，顺手指了指厨房，“不介意的话，我来做早餐？”

　　“虽然很想尝尝你的手艺，不过还是等你那个叫十束的朋友一起吧。”

　　“他难得赖床，让您见笑了。”

　　“你太客气了，这点上，十束比你可爱。”

　　“哈，那家伙本来就是很容易与人走近的类型。以前他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还能要求和武力值高许多的对手谈判，真服了他。”说起十束，草薙随意了很多，不知不觉讲起以前吠舞罗组织最弱的干部面对敌人时甚至毫不逊于强大的王。

　　老爷爷招呼草薙在旁边陪他晨练，“反正还早，不急。不如再多说些你们的事。”

　　 

　　半小时后，十束才打着哈欠下楼来，一眼看见这样一幅情形，草薙和老爷爷有说有笑，一左一右打着奇怪的拳法，像是锻炼，又像是较量。

　　老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好几个招数都让草薙不知如何应付。

　　“草薙哥，你生锈了啊。”十束笑出声，从前吠舞罗的利剑，已许久没有战斗过。

　　“哪里，是老爷爷太强了。”草薙接过十束返身找的湿毛巾，擦掉满头汗水，“正好，你接着陪爷爷，我去做饭。”

　　 

　　一直目送草薙身影消失在拐角，十束表情忽然沉重了几分，他犹豫着措辞向老爷爷开口问道，“关于我的具现化，您知道些什么吗？实在奇怪，刚到这儿，忽然就被看见了，甚至几分钟前司机都对我毫无感应。”

　　“我先前猜测了，也许因为都是活在思念里的同道中人吧？”

　　“夜里隐隐有种不太安心的预感。”十束看了看厨房的方向，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只是模模糊糊总听见有声音在说，“好像我的存在，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

　　老爷爷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随即又爽朗地笑道，“留他一个人的情形想必你早见过了，还会有比那更糟的吗？既然目前一切都好好的，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说着拿起一边的竹剑向十束扔去，“来，和我练两把。”

　　 

　　十束有些发愣，他根本不会剑道，但老爷爷似乎毫不介意，慢悠悠挥舞着动作，比起切磋，不如说是指导，“虽然草薙力量很强，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更灵巧，你们俩相互搭档，才是完整的互补吧。”

　　 

　　但，或许由于已经经历过一次痛心的离别，这两个人骨子里都有些悲观，对未来怀着深深的不确定。

　　到底是年轻人，还没有明白，对真正相爱的人来说，只要能够在一起，无论将来会遭遇什么，都不值一提。

　　 

***

　　 

　　草薙喊吃早餐时，桌上已摆好三份番茄芦笋咖喱饭和一些小菜，老爷爷显然有些意外，“哦？早餐都这么丰盛？”

　　“没事没事，草薙哥手艺很好的，保准还觉得不够吃呢！”十束毫不客气坐下来，将勺子分发到每个人的盘里。

　　“是吗，那真令人期待。”老爷爷也笑着就位，“虽然着装不提倡红绿配色，在餐桌上倒是格外引发食欲啊。这是芦笋吧？”

　　最后落座的草薙解释道，“见冰箱有剩饭和番茄就想起以前给那群混小子特制的咖喱饭了，正好路上带了包装的芦笋，可以派上用场。”

　　“上一次吃到好像是几十年前了，不料这把年纪还能一饱口福。”

　　“老爷爷，您又过奖了。”

　　“草薙哥真是的，以前小八田他们吃霸王餐没道谢，你不高兴，有人赞美你了，又假正经起来。”说到假正经，十束故意拖长音，看来对晚安吻事件怨念很深，“不过HOMRA的特制咖喱饭，还缺了点肉呢。”

　　“早餐嘛，清淡点更好。”老爷爷尝了一口，连连称赞，“想不到你在厨艺上也如此有造诣。”

　　“……实际上，我经营的店与其说酒吧，更像是托儿所，每天要管各色人员的饮食。”

　　“哈哈，比起你正经的样子，果然还是现在更可爱。”

 　　

　　在夸张的笑声中用完早餐，收拾好碗筷后，去了附近的葡萄园，本以为是之前说过的要开始“干活”了，却见老爷爷缓缓开口，“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不如说是需要你们帮个忙。”

　　“嗯？”明明是打扰的一方，忽然被拜托帮忙，草薙有些疑惑。

　　“我可能要外出几天，本来是打算请个临时工，刚好小K来电说起你的事，就想或许能直接请你（们）帮忙，主要是早晚巡视一番，有害虫烂果子什么的给处理下。”

　　“小case嘛！”十束捏着鼻子学起草薙的腔调，“不过，冒昧问下，您忽然外出是？”

　　“对你们是忽然，其实我早有计划的，也被不少朋友邀请，大家很久没聚了，指不定还剩几年呢。”

　　“啊……如果您放心的话，我们一定会尽量做好。”这次出门本来就没什么明确目的地，原打算解完疑惑就随意走走到处游玩，若是在这里暂住下来过过不一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而且能为对方帮点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草薙认真地应承道。

　　 

　　“希望你们有个好心情。”

　　“也祝您一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