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

二

醒来的时候，草薙觉得有点儿头疼，不知道是不是没怎么深睡的缘故。看向床的另一边，十束倒是睡得很安然，一脸满足的样子，看得他也略微想笑。

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

以前和周防、十束三个人，经常疯玩得精疲力竭后就齐齐横卧在草薙家的大床上，半夜才起来去洗澡，然后开始下半场节目。是从周防被选中成为赤王后，就很少这么疯闹了。因为周防渐渐地开始总睡不安稳，后来就独自跑到HOMRA的楼上，也不知到底睡没睡。

十束在养父去世后基本居无定所，举行葬礼的那天草薙和周防都去了，看不出十束有什么悲伤情绪，但他讲到自己被养父评价为“薄情的家伙”却仿佛有一丝苦笑。然后周防就抓住十束的脑袋，对他说着“过来吧，你不是想要看到我成为王的日子吗？”便转过身向前走去。十束也笑着追了上去。

从此十束就开始了在HOMRA过夜的生活。

……这在草薙看来是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的结果。但他早就清楚，周防这人一贯不太管事，看着追上来的十束，只对草薙说了句“这小子交给你了”。

在二十几岁时，四岁并没有太明显的差别；在十几岁时，差四岁却好像有种隔辈感。虽然看十束比起同龄人要心智早熟些，但在草薙眼里，始终是个“不要命的初中生”。他以前辈的身份接过了周防随口丢来的十束，不知不觉扮演起照顾后辈的角色。

十束也不负众望地从“看似心智早熟”渐渐变成了“脑子不好使”，总是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怪念头，什么从临海的草坡骑自行车比胆量、装鬼踢罐子、甚至不小心看到女老师换衣服都要跑来报道……草薙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当家能力。

但他心里清楚，先前身世绝对算不上幸福的十束因环境缘故自然心智早熟，但有了一起嬉闹、一起生活的伙伴后，人就会显现出低龄幼稚的那一面。

虽然在HOMRA给十束安排了房间，但他有时候会跑到草薙住的地方来蹭浴室蹭洗漱用品之类的，久而久之草薙家里多出了一个专门为十束预留着的地方。

但十束显然不满足于此，他第一次兴起坏念头是某个半夜忽然打雷了，梦中惊醒的十束歪头看了看窗外，于是抱着被子跑到草薙房间外一阵猛敲“草薙哥草薙哥快开门”，被雷声和敲门声双重吵到的草薙揉着眼睛非常不情愿地起床，才打开门，十束就赶紧跳上草薙的床，并一把抓着被子蒙过头，弄得草薙满脑子雾水：“怎么了？”

“草薙哥，我怕打雷，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十束用跟平时完全不同的声音询问着，从被子里小心露出的眼睛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期待。

“……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草薙一副服了的语气，但还是默许地躺在了十束的外边。

有闪电划过，照出一丝光亮，十束总在这时偷偷抓紧被子，等待雷声响起才放松。草薙暗叹，并伸手把十束圈进了怀里。然后就听见十束在怀里发出憋笑的声音，“草薙哥真的是个大好人呢！”

“嗯？”

“原来撒娇的感觉确实不错，我早就想试试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十束边说着边把被子拉开，吐了一大口气，“快憋死我了。”

………………草薙只恨自己怎么不长教训，早就知道这小子喜欢各种闹剧吧，忍无可忍嗔怪道，“喜欢新事物也该有个限度啊！撒娇有什么好试的？”

“因为我从来没撒过娇嘛。”

听到这样的事实被平静地说出，草薙反而有点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说了句“你是白痴啊”。

十束愣了一下，然后直爽地承认：“……我是白痴哦。”

之后还发生了几次十束或半夜或干脆在睡前就跑到草薙床上霸占着，他笑嘻嘻说是“撒娇”上了瘾，可能因为床足够大，草薙只在第三次就彻底习惯了里边多躺着一个人。

而昨天，这个人说着“这种事我只对草薙哥感兴趣”，却还是一如既往毫无不自在地霸占他的床，并且睡得超级淡定安稳。草薙为自己那一瞬间的不好意思深感不值。

半坐起，伸手轻轻撩开十束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真的是个白痴倒也不错。